不管是楚王也好,释心大师也好,这辈子大概从未遇见过一个女人,敢这么要求他的,何况这女人还是个飧人。

    他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因为身量很高,从侧面看过去,只看得见那清爽的下颌,和天光下鸽蛋般通透的皮肤。

    命中注定的猎物,想在捕食者面前完全放松是不可能的。公主悄悄吸了口气,把胳膊往前递了递,脸上带着掘强的神情,锦被下的脚趾紧张得直抠地。

    好害怕,害怕佛陀一念成魔,扭过头来照准她的脖子来一口,那可什么都不用说了,小命玩儿完,就可以下地府找父母团聚了。

    团聚固然开心,但断气的过程想必不会太美好。她已经设想出伤口鲜血如瀑的场景,绝代风华的公主倒地后双腿绝望地连蹬几下,无助的样子,像只中了箭的兔子。

    不敢想,想多了脚趾都快断了。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在镬人面前卖弄,差不多是自寻死路,可是不试一试,怎么知道大师的底线在哪里。

    他的侧脸冷漠,对香喷喷的胳膊不为所动,公主暗暗为他叫好,这定力,属实异于常人。

    “我是个飧人。”公主壮胆又提醒他一下,“而大师是镬人,镬人从小没有味觉,山珍海味如同嚼蜡,生活一定索然无趣吧?我能解大师的困惑,只要你尝一尝,就知道活着是为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一个镬人要拒绝飧人,其实很难,别说那些没尝过滋味的,就算开过了荤,对飧人也还是有孜孜不倦的渴望。

    该有多坚定的意念,才能控制住天性里的冲动。公主恍惚产生一种赤足在火堆上跳舞的错觉,热血上脑,七魄离体。她紧紧盯着他的喉头,如果他咽一下唾沫,就说明大师这家出的失败,早晚得还俗。

    飧人有多香,不是镬人,很难理解那种感觉。譬如你饥肠辘辘以水续命,虽不至于很快饿死,但也永远得不到满足。飧人是可以让镬人摆脱饥饿感的美食,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魔障,有时候佛魔一线,修为和定力不够,这深渊踏了便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