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墨燃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。

    承影的手极稳,那只火折子在他手里不像一朵跃动的火焰,而是某种可以精准控制的画笔。他用火焰融去蛛网,然后继续劈开枝叶寻路,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头顶上悬挂着数以千计的蜘蛛,随时可以倾巢而下把两人啃得只剩白骨。

    “呃,我觉得我们可以想一想别的方法。”白墨燃道,一边拿着手电四下乱照,“比如,参考一下0079号是怎么过来的?”

    “他是从飞机上跳伞下来的,”承影说,“落地点就在蛛网之外。”

    他用手电向着某个方向晃了晃,白墨燃看见,那里不远处的丛林中也有一个和自己压塌出的那个一模一样的“竖井”,只是时间有些久,新生的枝条几乎将它又填补起来了,看起来就像一道竖向的裂缝。

    好吧,他无话可说了。

    白墨燃原本有些不好意思,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让承影去做、自己只在后面跟着走开好的路有些无用。但他也有自知之明,知道一来自己能力不足,这种又要力气又细致的活自己做不了;二来,丛林之中要开出道路已然很艰难了,更不可能浪费力气去弄出可以容两人并排通行的宽度。于是他带着一种头悬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惶惶然,一边观察着上方蛛群的活动,一边等着承影开道。

    大约十分钟后,两人正式进入了蛛网密集区。

    手电的光束照耀下,枝叶之间尽是莹亮的闪光,乍一眼看去,竟有种夜空繁星般的美感。但这些美丽的“星星”间却挂着无数干枯的尸骸,有虫子的,也有鸟兽的。白墨燃至此终于明白为何这片丛林会如此安静,因为几乎所有生物都被笼罩在这死亡所织成的星空之下,再也发不出声音。他看见一只红腹黑背的蜘蛛舞动轻盈的步足,挂着蛛丝从头顶的枝叶中垂落,下意识地矮了矮脑袋。但很快他就发现那蜘蛛越来越近越来越低……自己马上就会避无可避!

    这玩意也不知道有没有毒,而白墨燃绝不想亲自去试一试。两人现在都在蛛巢的腹地,开枪肯定是不行的,如果换承影来他说不定可以凌空把这蜘蛛劈成两片……但白墨燃没这个本事。他用了半秒找到自己的解决方案——伸出匕首,挑起那根蜘蛛垂落的蛛丝,然后将蜘蛛轻轻一甩,挂到一旁的树枝上。

    蜘蛛抱着树枝,毫无察觉地爬走。

    这片蛛网之林的范围出奇得大,两人用了足足三个小时,前方的路径上才终于不再出现那纵横交错的细密丝线。这种开路的方式极其耗费体力和精神,即便是承影,也在走出蛛网范围后支撑不住,一下坐倒在地。白墨燃急忙拧开水壶递给他,承影接过,慢慢地喝着。天气本就炎热,树林间更是密不透风,又因为要高度集中精力,他连头发都湿透了,汗水顺着下颌的线条滑落。白墨燃也坐在他身边,一边喝着水,一边回望来时道路。

    “我们走出多远了?”他问道。

    “快到了。”承影说,“蛛网范围有一公里,再往前大概几百米,就能接触到飞机残骸。”

    他喝着水,一边却将一只手的手掌紧贴在地面,仿佛在感受什么。白墨燃问他,承影微微皱了眉,眼神里透出一丝疑惑:“你还记不记得,那个杀死0079号哨兵的东西?”

    白墨燃点头,这才过去多久,怎么会忘。

    “能把人的脑袋完整地从颈椎上分离,它的体积小不了。”承影说,“以这林子的密集度,它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地下。”

    白墨燃明白了,他在感受地面的震动。

    “不能是从空中袭击的么?”他问道。

    承影摇头:“0079一直在植被之下活动。”

    言下之意,来自空中的猎手攻击不到他。